作者：王怡菲

研究背景

新工人乐团是以文艺的方式为打工者群体提供文化教育服务的社会公益性民间文艺团体。之前曾用名，“农友之家打工青年文艺演出队”，之后更名为“打工青年艺术团”、“新工人艺术团”，2019年正式更名为“新工人乐团”，因此新工人群体是他们主要的服务对象。北京工友之家的文化实践，以及新工人文化的出现，必然为推动社会发展提供了积极的因素，促进了新工人群体的自觉，让更多人听到了打工者自己的声音，了解了新工人的生活状态。本文选择了新工人乐团自2004年至2019年间，共7张专辑，28首歌曲，并对其进行了分析。

新工人乐团提倡“文化先行”，主张以文化的方式调动起新工人群体的积极行。如何看待劳动，是歌曲中重要的内容。在经典的马克思主义看来，劳动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是人自身创造力的体现。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在不同社会形态的背景下，对于劳动的理解也有所不同。改革开放之后，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工厂，大批农民离开家乡，前往城市打工，出现大量的农民工。之后，由于这些务工人员不同于传统的国企老工人，在社会地位、福利待遇、文化方面均出现新的特征和新的诉求，因而被称为“新工人”群体。通过对新工人乐团歌词的分析，可以看出他们对新工人群体的劳动的态度，把握当下劳动的观念。

那么，在新工人乐团的歌曲中，新工人在城市做什么工作？这样的工作是怎样的？新工人乐团提倡的劳动又是怎样一种状态？这是本文要考察的内容。

研究对象

新工人乐团歌曲中的劳动表述：

1.工作词频：探究新工人乐团歌曲中，工作词的种类和使用频率，了解新工人群体打工生活的主要工作。

2.空间词频：探究新工人乐团歌曲中，空间词的种类和使用频率，了解新工人群体生活、工作的场所，明晰其流动轨迹。

3.工作状态词频：探究新工人乐团歌曲中，表现了新工人乐团生活中怎样的打工生活。

4.工作状态词共现：工人的工作状态在不同情况下是怎样的？理想的工作状态又是怎样的？

研究材料和工具

研究材料：新工人乐团发行的7张专辑，共58首歌的歌词

研究工具：

文本标记工具：MARKUS https://dh.chinese-empires.eu/markus/beta/

数位人文研究平台：DocuSky http://docusky.org.tw

数据可视化工具：Palladio http://hdlab.stanford.edu/palladio/

研究思路

1.文本准备

(1)将现有新工人乐团歌词转换为UTF-8格式TXT文本。

(2)调整格式，将每张专辑名称、歌曲名称，歌词顶格，每首歌曲间间隔空一行。

2.文本标记

(1)上传文本至MARKUS，自动标记，将全文分成65章。

(2)关键词标记，载入已知关键词。

(3)手动标记，查漏补缺，删除错误的标记。

(4)标记其他关键词，如人际关系词，身体的词。

(5)生成XML文档上传至Docusky建库。

3.工作词频统计

（1）使用DocuSky“标记与词条统计分析”工具，从DocuSky中添加已标记新工人乐团歌词文档。

（2）添加工作关键词。

（3）生成词频云图和统计表。

（4）使用excel对表格数据作进一步整理和绘图。

（1）使用DocuSky“标记与词条统计分析”工具，从DocuSky中添加已标记新工人乐团歌词文档。

（2）添加空间关键词。

（3）生成词频云图和统计表。

（4）使用excel对表格数据作进一步整理和绘图。

5.工作状态词频统计

（1）使用DocuSky“标记与词条统计分析”工具，从DocuSky中添加已标记新工人乐团歌词文档。

（2）添加工作状态关键词。

（3）生成词频云图和统计表。

（4）使用excel对表格数据作进一步整理和绘图。

6.打工与劳动的共现关系

（1）将新工人乐团歌词，分为打工和劳动两个部分。

（2）使用“标记与词条统计分析”工具，对比不同部分的词频。

（3）用palladio的graph工具制作不同文本

结果分析

1.工作词频

（1）以抽象的“打工”，代替具体的工作内容。

在新工人乐团的歌词中，有17种工作形式，例如：打工、建、干、搞建筑、做家政等等。在诸多的工作形式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打工”一词，而具体的工作形式出现的频率较低。可以看出，一方面，新工人乐团试图通过“打工”这样的抽象概念，来唤起打工群体的认同；另一方面，数量巨大的打工群体以及打工者的众多行业，难以一一表述，因而只能在歌曲中穿插部分行业的支撑，表现出各行各业中劳动者的身影。

（2）没有具体的职业名称，口语化的表达。

当我们看到“做家政、搞建筑、建楼房”这类词的时候，发现他们并没有具体的名称，如“建筑师、建筑工人、家政工”，反而都是用大白话表达了出来。这样的表述，既能够贴近打工群体，也从侧面反映出，“家政工、小时工”这类的称呼并不被打工群体所接受，正式的表述很难得到打工者的认可，他们对自己的职业也缺乏认同。

（3）工作的行业需要大量的从业人员。

歌曲中出现的行业，都需要大量的从业人员。从服务业到建筑业，他们有的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安全，有的需要用耐心、仔细的对待工作、接待客人。而这些工作，在在校的学生或者社会主流来看，都缺乏社会地位，很难得到人们的注意与尊重。

2.空间词频

（1）离开家乡，前往城市。

在新工人乐团的歌曲中，家、家乡、故乡的频率出现很高，表现出对于家乡的思念与怀恋。而他们前往的地方，就是在远方的城市。这个城市并不接近家乡，二者相距甚远，这也看出打工群体的流动方向。在家乡有老人、妻儿和兄弟姐妹。在城市无依无靠。因此，在歌曲中，家乡与城市总表现为一种二元对立的关系。

（2）工作环境与居住环境有重点表现，工作和住房状态较差。

除了“家乡”与“城市”，歌词中提及的另外两个方面就是在城市打工的工作环境以及居住环境。在工作环境方面，表达较为具体，比如矿井、臭水沟、流水线、工厂、工业区。而打工群体生活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居住环境，比如宿舍、地下室、出租房、平房、棚户。在论及工作环境和居住环境时，也都有明确的形容词来形容工作和居住的情况，其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脏、拥挤。

3.工作状态词频

（1）漂荡，过客心态

关于打工者的工作状态，在歌词中更多的表现为一种漂泊不定的状态，从家乡到城市，一路漂荡，在城市中孤单、无奈，没有依靠。正如吕途在《中国新工人：迷失与崛起》一书中总结的，打工群体更多表现出一种过客的心态。漂荡是生活的常态，没有定居点的生活让他们形成了一种在城市短暂停留的假象，以为自己最终会回到乡村。“飘”的状态，也反映出打工群体在城市没有稳定的收入和保障。

（2）积极与负面情绪对比强烈。

从整体的工作状态的词表来看，新工人乐团的歌曲中，积极的状态和消极的状态对比十分明显。这也体现在打工与劳动的关系中，下文会有具体的分析。歌词中，积极的情绪主要表现在为理想奋斗，为生活斗争这类理想的状态里。而消极的情绪则用于反应现实工作的诸多压力和不顺意。在两种情绪的强烈的对比中，更体现出新工人乐团的坚定的信念与立场。

4.打工与劳动的共现关系

（1）劳动意义更为积极，表现理想的状态

在歌词中，提及劳动时总会与团结、光荣、理想之类的词放在一起，其中团结出现了25词，光荣出现23词，可以看出劳动在新工人乐团歌曲中的位置。与之相关的还有幸福、自主、创造、互助、独立、权利、平等、理想、奋斗，可以说劳动代表了打工群体的美好愿景，给予了十分重要的意义。劳动是光荣的，劳动者是光荣的，通过社会平等、权利的保障、团结互助，就可以实现一个美好的社会。新工人乐团要争取的，也是一个最基本的权利，能够堂堂正正做人，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劳动也并不完全是积极的，其中也需要付出汗水与努力，在歌词中也与加班联系在了一起。

（2）打工意义更为消极，表现现实情况

关于打工，歌曲中表现较多的就是打工的悲惨情况。为了生活、为了生存、为了理想而打拼，是歌曲中最常见的一种表述。打工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各种问题与困难，需要加班工作，很苦很累。在歌词中也会提到打工的旅途，再次反映了打工群体对于打工生活的态度。但是同时，打工也并不是意味的消极、负面的情绪，在歌曲中也会与光荣、理想等积极正面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表述。

综合以上两点，可以看出劳动与打工的关系在新工人乐团的歌曲中，存在着一些区别。但这些区别又是也并不清楚，会有混淆的情况。

总结与思考

新工人乐团的歌曲，以“打工”这一抽象的工作概括了打工者的具体工作，在歌词中没有职业的正式表述，而使用口语的表达方式对具体工作进行表述，使得歌曲更加贴近打工者的生活，更能反映打工者的心理状态。歌曲中，打工者离开家乡，来到城市，将打工视为一场旅途，怀着“过客”心态在城市生活、打拼。在拥挤的居住环境、肮脏、艰苦的工作条件下，打工者仍然怀揣着理想，不断的为生活和理想而努力。歌曲中将劳动视为一种理想的状态，这需要打工者互助团结、相互协作、共同努力才可以完成。

显然在新工人乐团看来，打工和劳动并不能完全的区分开来。劳动总会与打工具有相同的意思，但实际上，“打工”的本意更多的表现为在生产关系内被动的工作，将人的劳动作为一种商品。“劳动”则更强调摆脱生产关系的束缚，实现一种自为的行动。因此，新工人乐团对于“劳动”的观点，有待进一步的考察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