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吉布斯
乔治梅森大学
学术界最不需要的两样成果，一是关于众所周知的达尔文的新书，二是关于定义数字人文的新文章。但是每年当我为数字历史课程备课时，总是会发现自己陷入兔子洞穴深渊般的难题——究竟该如何向不同背景的新生介绍数字人文的本质？我认为，与其下新的定义，不如收集整理前人的定义。
最近有一些非常值得阅读的数字人文定义短文（例如拉斐尔·阿尔瓦拉多2和马特·柯辰保3）。虽然其他许多冗长的出版物也论据明晰且论点具有挑战性，却经常把本来简单明确的数字人文介绍弄得更加复杂模糊。尽管有时候这正是长文章的目的，但是我一直在为我的学生和我自己寻找一个还原数字人文本质的简明的综述集合。我想要一系列出自领域内学者的相对简单且适用的数字人文定义。更重要的是，我想要列出这个领域定义类型的清单。
对于“定义人文计算或数字人文”4这种要求，没有比TAPoR维基更好的资源（其中收集了大约170位学者对数字人文或人文计算的本质的认识和精确定义）。这种记录方式鼓励口头定义的表达，而不是矫揉造作的文字游戏式表述，而且这种快速的表达方式或许甚至比长篇文章更能够揭示出学者群体的共同理念。接下来是我对2011年的定义的总结分类。我在第一次#clioFl1( tues)会议时总结了这些定义，所以我在这里主要是以备课为目的为我的学生做一下总结，以便参考。但是我依然希望这些定义对其他读者也会有帮助。
初看之下，似乎各种各样的定义更像是一堆不起眼的随意堆砌的文字，而不是任何有用的数字人文指南。然而在仔细阅读之后，我发现这些定义可以清晰地分类到几个明确的类别中。虽然我的方案既不是唯一的分类方式，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我的这种分类是经过深思熟虑、有充分的学术支持且简明易懂的。在我的分类中，令人惊讶的是很少有定义同时归属于多个类别。即使有这样属于多类别的情况，我也可以把他们归类进主要表达的那个类别里。（除了有些人明确拒绝下定义之外）我将少数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的定义也剔除在主要类别之外，（并使用“不知所云”这个类别标签）将这些边缘回答进行归总。
要计算各个类型定义的数量，我认为简单的数字统计表面上是没有特殊意义的，而且会存在误差，例如一些难以抉择的分类、分类的灰色区域（虽然我试图尽量减少可能的重叠）或者计算失误等等。但是我认为统计结果对下定义的人如何看待这个领域颇具启发性和说明性。最有趣的是，这些各式纷繁的定义竟然都能归类于有限的几个类别中，当然我做的分类工作的贡献其实很少。
定义的类别与数量统计
55-各种“技术应用于人类工作”
22-与数字媒体或数字环境合作
15-尽量减少数字人文和人文学的差异
12-数字人文伞状或毯状性质；人文学现在面临的问题
12-使用数字和学习数字
12-拒绝定义该术语
10-方法和群体
9–数字化或档案
9-学习数字技术
首先，最受欢迎的定义——将技术应用于人文工作——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定义。值得注意的是“技术应用到人文工作”这样的短语被使用的频次大约是“技术与人文交汇”的三倍。无论哪种方式，我仍然无法摆脱用如此广泛的技术术语来定义数字人文的不安（下面所述的伞状定义更少关注技术本身），我认为它到底提出了多少技术成分需要被（考虑到其普遍性）明确投入到数字人文中的重要问题。正如其他受访者提到的那样：现在不是每个人都在使用人文科技吗？使用不是在不断增加吗？也许创新的使用（像道格·芮寒德[LDoug Reside]所说的那样）才是重要的？但是学术追求不正是创新所需要的吗？或者，也许我们只需要在人文学方面的技术创新就可以？但是，对技术的强调是否会降低我们工作的人文价值，并将重点转向研究方法而不是结果？
其次，专注于研究前沿（或者计算技术？），而忽视交流和工作流程，可能导致一些受访者强调使用数字媒体或在新媒体环境中发布和合作。虽然定义指出“数字”性质对于数字人文来说至关重要，但在广泛的人文学范畴内，如出版和网络等内容也涵盖“数字”性质。显然，在使用新媒体和使用技术之间存在一个很好的（如果存在的话）界限。但我用新媒体和使用技术之间存在一个很好的（如果存在的话）界限。但我认为，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语言上，都应该把实用技术和使用数字媒体区别开来。
接下来的四个类别中，特别是那些（通常是圆滑的）拒绝下定义的类别，预示着下任何类型定义都是很困难的。有些受访者下的定义更为全面彻底，而且更有帮助，但拒绝将数字人文与人文学区分开来。这是一个显著突出的观点，因为要坚持这一立场，就等同于建议数字人文在人文学方面不能有任何的不同（方法论上、理论上、实践上、专业上）。现在看来这并不正确。我认为，相对正确的是强调了数字人文和人文之间的不同（理想上）是短暂的几个定义。的确，两者是有区别的，但区别不是根本性的。其区别就是，数字人文是人文的未来，或者数字人文就像新媒体一样，其核心特征是它赶上了技术变革的浪潮。
我认为这些定义中最有帮助的是那些提出伞状或毯状学科性质的定义，因为他们追求的是一种有区别的包容性，即一种既开放又保守的中间立场。这种定义包含了数字人文学者热衷的各种各样的讨论主题（除了新的研究方法和其他类别的数字媒体之外），如版权、信息获取、数字资源的使用和管理、出版等。这一定义在广泛包含的同时，也不会让人刻意想要剔出任何不包括在数字人文帐篷下的其他领域。
此外，一些正确且有影响力的定义着重强调了使用数字和学习数字的交叉范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定义与“应用技术”相关的定义有所重复，但在这里单独指出，是因为学习数字技术与使用数字技术同样重要。这两种定义像是数字人文大帐篷下的两组有着不同受众的不同的表演。我认为，这是互利还是互斥，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毫不奇怪，学者群和方法论一般都会被同时提到。而且我也不会在分类定义时将它们分开。但是，并不仅仅是数字人文方法论才可以组成数字人文学者群；也不是只有学者们提出的“方法”被理解为数字人文研究、教学和更广泛的交流的各个方面，其他的各种方法论也会被学者群采纳。对我而言，这表明学者群在方法论上的相似之外还有一些自主独立的见解存在。
这些定义中提到数字化或研究数字化的内容（没有考虑到对人文学本身的影响），幸好得票不多。至少在定义集合上，这样的定义是最具限制性的，而且在很多方面与大家普遍认为的数字人文研究目标有着根本的矛盾。这并不是说数字化的贡献和相应的挑战不应该被纳入数字人文的范畴（他们是数字人文！），而是有用的定义必须更具包容性。
不同类别有代表性（通常很短）的例子
各类提到“科技对人文的应用”的定义
数字人文是人文学与计算机技术的交汇点。（洛娜·理查森，英国伦敦大学学院）
数字人文是人文学（研究、教学、写作）与技术（工具、网络、互动）的交集，同时也是领域内学者主动探索人文科学与技术的方法。（伊利·米洛纳斯[Elli Mylonas]，美国布朗大学）
数字人文是计算机技术在人文学科研究、教学和探索中的应用和使用。（阿里·阿尔瓦兰[Ali Albarran]，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
数字人文是上述五类定义强调计算并使用计算工具来完成人文工作的领域。（约翰·昂斯沃斯，美国伊利诺伊大学）
数字人文是计算技术在人文学科的理论化、开发与应用。（爱德华·凡浩特，比利时皇家荷兰语言文学研究院/学术编辑和文献研究中心）
数字媒体、媒介或环境的使用
数字人文是人文学者所做的任何以数字化方式进行的科研工作，特别是当这种方式开启了大范围学术专家的讨论研究时。(大卫·瓦克斯[David Wacks]，美国俄勒冈大学）
数字人文是与数字媒体相关的人文工作的表现。（克利斯托弗·朗[Christopher Long]，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
按照我具体的个人理解，数字人文连接了人文学者、软件开发商和基础设施提供者，以促进相关研究和在领域内研究的可能性。（杜韦·泽尔登鲁斯特[Douwe Zeldenrust]，荷兰皇家科学与艺术学院）
强调它的伞状或毯状的性质
我认为数字人文是一个总括性的伞状术语，涵盖了各类多元化的数字人文工作：多媒体教学和学术、设计和建筑工具、人机交互、设计和建筑档案等。数字人文打破了文科内部（如英语和历史）和文理工（例如人文和计算机科学）各个学科间的界限。（凯西·戈塞特[KathieGossett]，美国老道明大学）
我们用“数字人文”统称有关技术和人文学的一系列不同的工作。在数字人文标题下，我认为其包括：开放获取材料和知识产权、工具开发﹑数字图书馆、数据挖掘﹑数字材料保存、多媒体出版、可视化、地理信息系统﹑数字重建、技术对各种领域的影响研究、教授与学习技术、可持续发展模式等。（布雷特·鲍勃里[Brett Bobley]，NEH，美国）
拒绝下定义
我极度不情愿下定义。（卢·伯纳德[Lou Burnard]，英国）
我讨厌下定义，我没有答案。看起来，大多数字人文学者也没有答案。我暂且放下这个问题，持观望态度。（贾斯廷·童拉[Justin Ton-ra]，美国弗吉尼亚大学）
学习数字技术
数字人文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关注数字化的研究领域，即研究我们如何学习、思考和互动。（波丽安娜·玛奇朵[Pollyanna Mac-chiano]，美国）
数字人文表明人类的创造力目前与其技术工具和网络紧密相连。数字媒体的延伸不能脱离我们的现实。（阿纳斯塔西亚·奈尔特[An-astasia Salter]，美国巴尔的摩大学）
明确使用数字和学习数字
我目前倾向简短的定义，就是:数字人文是利用计算机技术来研究人类文化，以及研究计算机技术对人类文化影响的一个多元学科。（斯科特·克莱曼[Scott Kleinman]，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
我把“数字人文”看作两个不同但相关的发展领域的总称：1）人文计算（专门用计算技术来进行人文学研究）和2）指广泛利用计算技术和互联网所创造的社会革命对人文学科的影响。自从九十年代后期以来，后者似乎已成为数字人文的推动力量，在实现公共利益和募资的繁荣发展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利夫·伊萨克森[Leif Isaksen]，英国南安普顿大学）
方法和社区
数字人文既是一种方法论，也是一个学者群体。（詹森·法曼[Jason Farman]，美国马里兰大学帕克学院）
数字人文工作一般介于工具性和哲学性之间，是为了验证和解决长期模拟性语言历史中的假设和含义。（马修·费舍尔[MatthewFisher]，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数字人文一般由那些对数字方法学或人文学科内容感兴趣的人群进行广泛宣传。（丽贝卡·戴维斯[Rebecca Davis]，美国国立自由教育技术学院）
数字人文和人文科学之间的最小差异
我们不会去区分数字社会学或数字天文学，为什么要定义数字人文？仅仅因为涉及计算机并不意味着学科领域的基本性质与传统有所不同？（菲利普·柏恩斯[Philip R.“Pib”Burns]，美国西北大学）
就我而言，数字人文越来越趋向于人文学。新工具、新方法﹑新视角和新问题都是人文学者应该意识到并关心的题目。（本雅明·奥尔布里顿[Benjamin Albritton]，美国斯坦福大学）
数字人文是指人文走向数字化，反之亦然。(安娜·卡普拉瑞丽[Anna Caprarelli]，意大利图西亚大学)
包括在上述的五个类别强调了目前任何差异类型的短暂本质
数字人文是：一个标志着过渡时刻的名称；一个当前依赖计算机或数字技术的人文研究领域名称；一个最终会完全属于人文学的暂时名称。(马克/马里奥[Mark/Marino]，美国南加州大学）
数字人文是未来的人文学科。它是公开的、对话的、合作的、由集体组成的。它允许重构我们思考和分析传统形式的知识创造、知识共享和知识存储的方式。（杰德·E.戴维斯[Jade E. Davis]，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关注数字化和档案
数字图书馆是数字人文成果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新的数字时代与历史、图书馆、文学等的交互与结合，为各个分支机构的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个更加宽广的框架。现在重要作家的全文只需点击一下便能获得！（伊内丝·杰雷尔[Ines Jerele]，斯洛文尼亚国家和大学图书馆）
数字人文旨在开发工具和工作流程以创建全面的、可互操作的、创新的数字资源。（詹妮弗·斯特扎尔[Jennifer Stertzer]，美国弗吉尼亚大学）
所以呢？
这里提到的类别并无奇怪之处。更有趣的是，至少对我来说，只需要少数几个类别就可以清晰地解析这么多的表达。而这些类别明确强调了定义中相当微妙的差异。
即使创造（和阅读）定义的尝试变得令人厌倦，定期更新数字人文的相关知识似乎也是值得的，因为它反映了近期和未来的数字人文在学者们的努力下将如何发展。至于现在，数字人文工作似乎正在不断地完善其学术正规性，需要一些学科的界限。如果没有它，那些对我们的研究、经费和工作做出重要判断和决定的人将无法正确评估我们提出或完成的工作（因此马修·柯辰保将DH定义为“战术便利词汇”）。因此我们感觉到边界并不总是有趣的。我承认，在我想要在沙子上画一些边界线、在研究消防栓上撒尿、在面对一场毫无意义的徒劳的辩论时，我只是举起双手，犹豫不决。
相对较少的类别引出一些重要的问题：所有定义及其关键性质（学者群、沟通、方法论、数字化等）是否值得同样的重视？其中有些对这个“领域”的定义是否更具代表性？也许数字人文的标签已经足够广泛，更迫切的问题是：什么不应该包含在数字人文的大帐篷里？当然，这是另外一篇文章的主题。
尽管我没有尝试与2010年进行比较，但是从定义（特别是多次提到数字媒体和研究数字化)的角度来看，这个领域在从它的原始人文计算的根源向各个方面不断发展着。我无法做出一个更粗略的展望，但是我觉得有趣的是，在2011年的一共170个回答中，“计算”出现了大约30次，在2010年的一共70个回答中，则是大约出现了40次。
结语
我必须向埃里克·福尔齐(Eric Forcier)提出自己的意见，他的答复完全避开了严格的纪律和规定，从而非常好地抓住了数字人文的精髓——特别是把数字人文描述为一种褒贬不一且短暂的好奇心态：
当我第一次申请这个研究生课程时，我对数字人文的理解像水晶一样纯净。今天却已不是这样。我对它的想法是它就像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的高速公路上的浮油。当你看着油光,根据角度，你可能会得到一个迷幻的反射颜色的万花筒；如果你幸运的话，你可能会发现你的影子；然后再看，你所看到的只有黑暗。然后你感到不得不踩上去，如果你滑倒，,不要感到惊讶。你不会沾到那些污渍。（埃里克·福尔齐，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
注释
1.本文最初发表在 http://fredgibbs.net/digital-humanitiesdefinitions-by-type/(链接失效——译者注)
2. http:// transducer. ontoligent. com/? p=717.
3. http:// mkirschenbaum. files. wordpress.com/2011/03/ade-final. pdf.
4.http:// tapor. ualberta. ca/ taporwiki/index. php / How_do_you_define_Humanities _ Computing_/_Digital_Humanities%3F.(链接失效——译者注)